[讀書筆記] 政府從來都是反自然的人造物

Note: 1-2: "Demanding the Impossible: A History of Anarchism (Peter Marshall)(上篇)


第一章 安那其主義理論(Part One: Anarchism in Theory)
第二節 社會與國家(2. Society and the State)

安那其將社會與國家區分的相當清楚,許多安那其主義者並不認同國家作為社會的合法主體,大多數安那其視國家為與社會無關,可以被拋棄的東西。

對多數安那其來說,社會的概念包含著人類社會中正向的一面,如:協作、互助、同理、團結、倡議、自發,但也有部分的個體安那其主義者認為社會與國家相同,不應該被接受。

安那其主義者主張國家只是人類歷史上近期才出現的政治結構,大多數的人類歷史經驗都是不透過法律、政府自我組織起來,創造出和平且有生產力的社會。

雖然如此,一個沒有任何強制與社會控制的純粹安那其社會卻基本上沒有存在過。過去無國家的社會或傳統小農社會也有僱傭與懲罰這樣的社會控制機制。對此,現代人類學指出在原始自然社會中具備對武力或強制行為的限制,若這理論屬實,代表許多社會並不依賴武力來統治。

無國家的社會形態有三種可能形式:
1. Acephalous Societies 無領導者(無分層)社會
2. Chiefdoms 酋邦(有人認為是部落到國家的過渡)
3. Big-man Systems 我理解為長老社會,指涉有非正式(不成文)領導人的社會,如長老、智者、英雄

這樣的社會形態在許多文明都存在,但經歷四、五萬年後,他們往往被「國家」給吸收或摧毀。

許多這樣的原始社會是蠻自由主義的,但有時卻帶有年齡歧視和性別歧視。一個沒有等級制度(與經濟上的階級不同,這裡指印度種姓制度或貴族等)或統治者、領導人的社會不一定就是理想鄉,安那其希望以現代獨立與自治的知識,重組這些古老的社會模型中協作與互助的部份。

除了一些個體主義者,安那其把社會當做是人類生活最重要的部分。他們希望社會是自我調配、自主發展的。當有人問起「我們該拿什麼代替政府」,幾乎所有的安那其主義者都會回答:「你該拿什麼來取代癌症?」,這裡,普魯東非常明白的回應:「什麼都沒有」

自然規律

社會永遠都在變動,這不需要被改變,也不需要計畫時程。他有自己的擺動節奏。對一個有組織的社會來說,法律就像民意代表一樣無意義,法律跟社會的關係就像蜘蛛網跟蜂巢一樣,他唯一的用途就是捕捉蜜蜂。 --普魯東

對安那其主義者來說,宗教信仰、政治機構才是最不理性、最不自然的,他妨礙了有秩序的社會生活。

社會與國家的根本性不同就如同自由主義與安那其主義,洛克認為政府與法律賦予人權利,這是他與安那其主義者最大的不同,他認為人需要有法律與有限的政府才能穩定生存保障財產,安那其主義者則認為政府是製造衝突而非解決衝突的機構。
*洛克是自由主義觀點的代表?

安那其主義者相信人可以和平、自由、互信的共同生活,社會安那其鼓勵團結與自發組織,個體主義者認為應該透過自願契約來處理人與人的關係。有些安那其主義者覺得人天生就會奮鬥、求生存,那些辛苦獨自奮鬥應該被生產契約取代。

安那其主義的根本假設是不需控制的發展,道家有個觀點:就像馬會抗拒外加的馬蹄鐵,人也希望去除那些不自然的規範或制度(即使那讓我們更有效率或生產力)。安那其樂觀地相信,不需要干涉,自然的力量也會讓人選擇甩開那些壓迫。

不同於許多人認為「社會就是怎樣」、「社會必須怎麼樣」,安那其主義者對世界的觀點是「社會可能怎麼樣」。所以社會不會是個固定的國家,而卻是變動的狀態,他們相信要改善這個世界就只要讓他找到自己的步調與方向。
*中國道家的無為思想。

現代文明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邪惡,這並非指安那其希望回到原始社會,他們期盼的是找回自由的意識解放與更快樂純粹的生活。

Godwin定出了相對明確的原則:「自然調適」,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但他相信共通的道德和社會進步。

普魯東也相信世界中的自然規律,認為人類天生就有對世界的直覺,人類塑造了自己與社會,並且每天修正調整直到與社會建立完美的關係。
巴枯寧對社會的觀點則認為人與社會間存在不斷的對話,透過不斷的對話與妥協,大自然的和諧就是持續鬥爭的結果,持續鬥爭就是生活真實的樣貌,不會鬥爭的社會必定是個死亡的社會。他認為社會與自然有一個通用的規律,即使人是理性的,但人類也是這個規律的一部分。

克魯泡特金與普魯東一樣,認為人類的道德觀與自然原則一樣,是與生俱來的,並透過人與人互助達成更複雜的形式。有許多的追隨者試圖將安那其與環境主義結合,找到人類與環境共存的自由社會的可能性。

大部分安那其主義者相信只要沒有壓迫者與制度的限制,就能達成人與人之間的和諧。即使是個體主義者,也認為組織、團結可能是追求個人利益、減少衝突的途徑。

安那其相信的是人會因為同樣的利益目標而自我組織,這樣的成果將比當權者控制下的組織來得更大。

普魯東說,是自由創造出了秩序,而非秩序讓我們擁有自由。

安那其主義者厭惡國家,認為社會秩序最終將擊敗國家,但安那其主義者相信的不一定是相同的社會模型:個體主義者相信亞當斯密的「看不見的手」理論,聖西蒙認為任務型的執行組織將會取代政府。

Godwin修正了前面的理論,認為自由的社會將符合一個通用法則,透過教育與啟蒙讓人們更加理性並確認彼此的共同利益。

普魯東認為人天生必須互相依靠,透過自主合作來創造經濟利益。

巴枯寧認為理性與良知足以引導人的方向,他也相信黑格爾學派的觀點,透過對話與辯證人才得以前進。

克魯泡特金與Tolstoy的理論來自對部落與農村社區的觀察,在這些地方的聚落不需要法律與政府,但透過不成文的契約與習俗,社會得以正常運作。克魯泡特金試著科學的定義安那其主義,他希望證明安那其是理性的哲學觀點,人類演化出的直覺讓人自主組織,尋求更好的生活,但這樣的自然本能卻被當權者壓抑,解放人們與生俱來的能力社會才會更進一步。

國家與政府

最早的國家出現在古埃及,但那時的國家界線相當模糊,大多數聚落都沒有明確的法律,但透過習俗與文化社群仍然得以發展。由於經濟發展,部分的人獲得更多的資源,武器開始出現,這時資源的分配成了國家出現的理由。國家的出現是為了衝突,而非如洛克宣稱的基於「善」的目的。
*國家是為了分配權力存在,而非為了社會存續。

克魯泡特金研究發現,許多中世紀的歐洲國家其實並非以國家形式存在,直到16世紀,城市的聯邦關係被破壞,國家形成了城邦主、律師、牧師的三角關係,後來再加上資本家,權力受到這些人的分配,人們的合作也受到了壓抑。

安那其認為社會是自然形成的,但國家則是人工製造的非自然物,唯一的用處就是壓迫人。他們反對理想主義者如羅素相信的國家帶來自由意志,他們也不同意黑格爾認為國家是民族的展現。
*安那其如何回應民族主義者?

安那其主主義者質疑愛國主義者,也質疑用民主支配少數人的正當性,他們不相信自由主義者的(自由、可合作的)國家想像有可能實現。
*安那其應該反對民主國家或民主政府的政治想像。

安那其主義者同意韋伯的國家觀點:國家利用佔據土地用武力與制度自我保護,至高無上的權力者統治他的公民,讓人不得不服從他的指示。
*一個鐵的牢籠

安那其主義者也認同社會主義的國家觀點:國家無可避免的被有錢有權的人掌握,司法則為了菁英服務。Godwin跟馬克思一樣,認為有錢人一定會直接或間接成為國家的立法者,這樣的政府將永遠使我們無法擺脫經濟上的不平等。

克魯泡特金反對國家,他認為國家就是促成壟斷並為少數當權者服務的工具。

安那其主義者主張廢除國家,平等才可能產生。他們提出各種不同的經濟模式,從「自由放任」到「自願的共產制度」。

國家與政府是不一樣的,國家會一直存在,而政府則是國家裡的體制,政府會控制國家的形態與方向,透過一些方式他們會施展權力。Tucker定義國家為「政府壟斷的結果」,政府入侵了每個人私有的領域。
*小學公民課本定位國家的四要素為:領土、主權、政府、人民,或許「政府壟斷的結果」確實微妙的說明了這四者的關係。

大多數安那其主義者對國家與政府的使用是模糊的,絕大部分的安那其主義者都反對「國家」,但部分的人接受政府在過渡期存在。
*並非全稱。

Godwin處在一個民族國家的時代,他寫了許多批判政府邪惡的著作。他認為人是需要互助合作的,但政府的存在則是不斷壓制人的合作,並取代了社區原有的獨立力量,將權力集中到中央政府,造成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

普魯東不同意個體主義者反對國家多於反對政府的想法,他認為政府本身就是邪惡的存在,他反對任何形式的政府。普魯東花很多篇幅討論聯盟與聯邦制度,他認為聯邦或聯盟下的安那其是可能實現的。
*必須更弄清楚聯盟、聯邦與國家的差異

巴枯寧認為國家粉碎了社會的自然狀態,只有透過聯邦的團結公社才可能由下而上的組織社會。
*這是安那其工團主義的立論基礎嗎?

克魯泡特金認為應該完全揚棄國家與政府,他定義安那其為「無政府的社會主義」,安那其是一個生活準則,在無政府的社會底下依循的生活方式。他在1897年的作品「the state」中定位了國家與政府,他並不否定一些政府,諸如中世紀時一些確實實現民主主義的城邦,但當國家出現,權力與利益都被國家接收拔除,社會就不是政府服務的目標了。國家形成是為了防止人與人形成連結,它打破地方組織的發展,限制現有的自由,避免新的自由出現,以讓人們服從少數人的意志。

近代的安那其主義者對國家的批判更加複雜,Gustav Landauer認為國家是對人與人關係的描述,要改變這樣的「關係」才能打破國家的狀態,比如與其他人訂定契約,用國家以外的方式建立連結,透過不同的社群結構才有可能打破國家的秩序。
*若過於強調契約,這與部分自由主義者的膚淺觀點是否相似?仍須加強發展組織形式的思考。

Murray Bookchin認為國家不只是個官僚體制或協調機構,國家是一種思維模式,是一種為了鞏固現有秩序而產生的僵化思考。如自由主義下的民主,雖然限制了暴力與惡行,但卻也使人對制度產生一種敬畏與無力感。現在我們已經很難劃分國家與社會的界線,因為國家參與著社會中的各個環節。
*國家拔掉了社會原有的功能也奪走了社會的權力,人們原先互助共存的部份都變成必須依賴國家才有辦法實現。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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